崔港珠农业技术员职务被取消了一个出生在
文者其人
崔港珠,女,年7月生于香港。年9月在北京师大女附中高中毕业后,自愿来到黑龙江垦区,在八五六农场四分场二队任农工、养鸡饲养员、副排长。后考入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农学系,年毕业分配到友谊农场,任生产队农业技术员。年调入红兴隆科研所,从事小麦育种工作。主要参加选育的高产多抗春小麦新品种“垦红六号”(十二人中排名第三)获黑龙江农场总局年科技进步一等奖、黑龙江省年科技进步三等奖;高级农艺师,年入选《黑龙江农垦人名录》(第页)。-年主编并一支笔总撰50万字的《红兴隆科研所志》,获年黑龙江省地方志书评选专业志书优秀奖。年荣获国家农业部颁发的“长期坚持农牧渔业技术推广工作,做出了成绩”的荣誉证书和证章。
六、农业技术员职务被取消了
我带着孩子回生产队时,也正是“年6月18日经毛泽东主席圈阅,同意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将东北农垦总局改变体制,建立为人民解放军序列的半军事化组织-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时,“其任务是屯垦戍边反帝反修,保卫边疆,建设边疆。”我所在的友谊农场十分场十一队改名为十八团一营十一连。“兵团将团以上机关的主要负责人,均由现役军人担任,原农场的非现役领导,只能任副职。兵团组建之初认为,原东北农垦总局、农垦厅、各农垦分局所属原农场,长期以来被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篡夺了领导权,长期推行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干着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勾当。直到现在,有的人还在那里大搞物质刺激,招降纳叛,结党营私,形成了一个雄厚的社会基础,这个机构的凶恶如不砸碎,所谓组建兵团就是一句空话。”于是提出“新兵团改造旧农场”的口号(以上摘自郑加真著《北大荒60年》)。因此我也不知为什么,原来属于生产队干部的八大员(会计员,出纳员,统计员,地号员,仓库保管员,油料保管员,卫生员、农业技术员)之中,唯独没有了农业技术员,我被下放到生产队的科研班参加劳动。
兵团要求革命化。要体现革命化精神,实行了“早晨两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两顿饭,田间大批判。”即在我们那儿夏天凌晨两点半地里就可以看清楚庄稼和地垄了,所以两点半出工,晚上干到看不见为止,约是晚上八点钟以后收工,食堂给在地里干活的人送两顿饭,吃饭期间开展田间大批判。而且兵团喊出“小镰刀万岁”、“小镰刀打败机械化”的口号,几千亩麦田不用康拜因收,全部改为人工收割。我那时由于还带着不到一岁的女儿,又不习惯两点多起床,起来还要把孩子送到照看她的阿姨家,晚上回来接了孩子还要再做一顿晚饭,所以生活十分狼狈,几天不洗脸、不刷牙、不梳头,反正辫子放在帽子里别人看不见,终于不仅生了满头的虱子,并且头发再也梳不通了,我只好把长辫子剪了。
但也由于办公室里再也没有我的桌椅了,我可以不去管全连的大田生产,而专心带领科研班搞科学实验。比如第一年我们在大片的麦田里采取“人工穗选”的方法,“提纯复壮”了我们连的早熟当家品种小麦“免”的种子,第二年我们又专门种了种子田,把优良品种繁殖起来,为以后小麦产量的提高打下了基础;我们搞粘虫预测预报和扑杀粘虫蛾子的工作,用红糖、白酒、醋和粉配成诱杀剂,除装在固定的预测预报器以外,那年根据预报将会粘虫大发生,为了保住小麦的产量,我们从职工各户收集了上百个开口的大罐头瓶子,把那里装上半瓶诱杀剂,然后用三根小树枝,做成一个个小支架,把药瓶吊在空中放在麦田里,结果每天都能捞出大量死的粘虫蛾子,减少了幼虫大发生,为保住小麦的产量尽了我们的力量。记得年粘虫大发生,我和科研班全体成员去麦地里捉粘虫,一个个胖嘟嘟半寸长的肉虫子,要经我们的手一个个把它们都掐死,开始科研班的知青们都不敢碰虫子,到后来都成了捉虫子的能手。再后来,虫子实在太多了,小麦叶子有被吃光的危险,那么多麦子就要大减产,营里决定用飞机给我们喷洒农药。要求我们科研班人员在地里按一定距离排开,约米远1个人,用手高举彩旗为飞机导航。可是当我们刚刚排开站好,突然浓云密布,狂风骤起,只几分钟天就黑的伸手看不见五指了,狂风暴雨夹着花生粒儿大的冰雹从天上泼下来。而那空旷的田野里没处躲没处藏,我们又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只能坚守岗位,任冰雹和暴雨无情地打着我们的头脸和身体。半小时后天空放晴,庆幸飞机提早飞回,没有被冰雹砸坏,而且粘虫也死了很多。我们一个个像落汤鸡似地拿着旗子回来了,但那惊险的一幕我永远也忘不了。
年春,我还去三师科研所引回了玉米、大豆、高粱、谷子的许多新品种,然后在生产队搞了杂交玉米、杂交高粱、大豆、谷子的品种对比试验。每个品种种三行,然后进行性状观察和最后的产量测定,为连队选出了适合我连土壤的高产优良品种。那一年在十八团生产科召集的各连负责生产的连长会上,几十名连长还专门到我们的试验地里参观。还记得那年,我们为了给杂交玉米制种,必须在玉米抽穗出雄花时,每天清晨顶着露水把母本材料的所有新长出来的雄花(在未散粉前)拔掉,保证母本授的都是父本材料的花粉。因为抽穗时间不一,所以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无论自己身体有什么不适,我都得带科研班的姑娘、小伙子们,在长的一人多高的玉米行间,而脚下只有六七十公分宽、几百上千米长的玉米垄沟里不停地走,寻找还未拔去的雄穗。记得有几次连绵不断的雨水在头上浇着,我们一个个脱了鞋,浇的像落汤鸡似的,走在积满了雨水的垄沟里,肥大的玉米叶片的边缘像小刀一样的锋利,自始至终地拥促着我们的身体、胳膊和脸向前涌动着,我们像穿梭似的用手推开前面的叶片,不停地走着拔着,只为了不让一株雄花跑了粉。虽然下雨天其他职工都不用下地,只要参加生产队开会就给记全天的工分,而我们科研班的姑娘、小伙子却要和我一起去受罪,他们用无言的行动支持了我。
此外我们还试验制作了“菌肥”和养猪“发酵饲料”,这些试验都把我们科研班的工作填得满满的。当年和我在一起共同战斗的有:长得漂亮又能干、却“因家庭出身”不好而下连队劳动的女高中毕业生王丽琴;泼辣又能干的温州女知青陈素娟、男知青鲁汉武;老村长的儿媳妇、也是最老的科研班成员刘桂君和坚强能干的贫农尹大爷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我们共同战斗的岁月。他们没有因为我被解职,而对我另眼看待,是他们的支持和鼓励让我坚持下来了。
七、一个勤劳而质朴的农民
年我在做叶宏海的“养猪发酵饲料”试验的时候,认识了老贫雇农傅大叔,我不知道他有多大年岁,只觉得他长得像我的长辈。他长着一副典型的农民的脸,黑黑的脸颊上布满了皱纹,厚厚的嘴唇,一双不太明亮的眼睛,五个手指粗硬的像树杈,双手布满老茧和疤痕。他年轻时给地主扛活,结婚后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却早早撒手人寰。他艰难的把两个儿子拉扯大,一直没有再娶。我认识他时,他刚把十八岁的大儿子送去当义务兵。
他特别喜欢养猪,对待老母猪和仔猪的感情甚至超过了他对儿子。尤其是在每年母猪集中产仔的时候,他怕老母猪把出生的猪仔压死,就几乎吃住在猪舍里。他甚至给每一窝的每一头小猪都起了名字,比如:大花腰子、黑头、小黑屁股、小白猪等。在我做“发酵饲料”试验期间,他几乎每天不管天多晚,都要带着他的哈巴狗到我家来,哈巴狗比他跑得快,先蹦到我的炕上卧下,然后他再往炕上盘腿大坐。他要告诉我那一天哪头老母猪又生下几个猪崽儿?都叫什么名字?死了几头?吃了试验饲料后的反应等等,让我都记下来,以便总结。
傅大叔是一个忌恶如仇的人,见了不对的现象就要说,就要揭,甚至让人下不来台,所以在队里就有“傅二倔子”的外号,甚至有人骂他“傅二损种”。不过我倒喜欢他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也正是从他嘴里我才知道了连队里当天又发生了哪些不好的事。是他让我认识了农村的复杂性,农民的复杂性。
要说起他的生活虽不能说惨不忍睹,也差不多。他和儿子盖的棉被也许是从他爱人去世后就没有拆洗过,整个一看黑得发亮,用手一摸冰凉;残缺不齐的炕席上满是狗爪子印儿;家里除了他结婚时放在炕上的两个木箱子外,什么家具也没有。掀开他的锅盖,锅里是空的。我问他吃什么?他说:“吃豆腐,用热水泡泡蘸酱吃。”我们连在猪舍那儿有豆腐房,用32斤黄豆可以换一板64块大豆腐(每块约一斤重),那年冬天我在他的仓房里,见到了冻着的一板豆腐,但他从没有说过生活苦。
奇怪的是他家养的鸭子也居然会趴窝抱小鸭子,我只见过母鸡趴窝抱小鸡的,而且这一辈子除了他家以外,再也没有见过鸭子抱小鸭子,这也许就是老天爷对他这个可爱又可怜的人的特殊照顾。他要送我小鸭子,我因为没有精力照顾而拒绝了。
在老傅大叔的身上,我看到了农民的质朴善良、憨厚勤劳又能忍辱负重的品质,特别是他对养猪事业的热爱劲儿,是我一辈子学习的榜样。几十年后他的形象依旧那么鲜活,可是遗憾的是我只记住了他的姓,却没有记住老人的全名,不知他今天是否仍然健在。(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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