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硕故乡的那口老井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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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古井》,文中提到井水清凉可口,儿时的我对井水究竟怎样清凉可口心生疑惑。井设置在村头,井水可随时取用,这作者应是南方人,想必这是南方特有的风貌。在我们北方,井水并不能直接饮用,而是只供灌溉之用。在我的记忆中,井,更是一个蕴藏着神秘与未知的存在。
我们村中曾有一口井,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谁家挑过井中之水,儿时的我曾驻足井口,向里探望,井里黑咕隆咚,看不真切,那井像一个巨兽的大口,似乎要吞噬着什么,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日影反照,井里居然有两条蛇!我惊骇不已,逃之夭夭。井口残破不堪,并无栏杆围堵,是一个莫大的隐患。我的奶奶曾告诉我,一人不观庙,二人不看井。她用古老的歌谣告诫她的子孙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奶奶的叮嘱我并未上心,但对蛇的忌惮让我从此对那口井避之不及。
一天,小伙伴们都在玩耍,听闻有人掉到井里了。我们飞奔过去,井口早已围堵了一群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我的小伙伴园园失足跌入井里了。我们都悚惧不已,园园的大爷惊慌失措,冲着井里高声喊叫,试图安抚园园。惊疑不定中,已有人送来了梯子,也有的送来了长绳和水桶。最后园园是怎样被搭救上来的,我已记不真切,想必园园的奶奶并未告诉她不观井的歌谣,才使她粗疏大意,失足跌落?园园是怎样与那两条蛇周旋的?园园大概是惊吓过度,从未留意居然还有两条蛇?这件事也从未听她提及过,我也就不得而知了。后来那口井就被填上了,成了一口枯井。
据说那口井之前也曾要过一个孩子的性命。住在井附近的蛾子,我唤他蛾大爷。蛾大爷老两口育有一女,那女孩儿正在清扫落叶,边扫边向后退,不觉间竟到了井口,那可怜的女孩儿一头跌进井口,给跌死了。这消息更是让我悚惧甚至惊骇了,想必蛾大爷定是悲戚不已,真是可怜!井自此就成了吞噬性命的巨兽的口,终日令我惶惶然。
我重新对井燃起记忆是源于张庄头的机井。我们把靠近邻村张庄的田地叫做张庄头。我的母亲终日在张庄头的田间劳作,我们兄妹跟着母亲锄草,累了就躺在草稞子里任由蚂蚱从我的脸上、身上蹦跶。“蹦蹦蹦”,不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循声望去,是抽水机在灌溉。我重新走近井口,向里探视。这机井较之之前那口井井壁更窄,更显幽深,正值日中,日影反照,井底的一汪水被映照的明晃晃的,如一面镜子。
乡邻们三三两两闲聚在井口,或是谈笑,或是取水。前来取水的是小翠的娘。机井正对着她家的菜园子。小翠娘把系上绳子的水桶续下去,铁桶碰到岩壁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到了井底,她娴熟地将绳子轻轻一抖,桶就灌满了。小翠娘生的矮而且胖,她提水时微微倾着身子,渗满细密汗水的胖脸上现出好看的红晕。铁桶触碰到岩壁,仍旧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时值盛夏,但井水像冰镇的一般,砭人肌骨。有时会从桶里蹦跶出几只癞蛤蟆,井口的乡亲们逗笑一番,各自散去。那一汪清清亮亮的水被小翠娘灌进附近的菜园里。周边得到井水灌溉的花椰菜长得愈发茂盛,辣椒伸展着碧绿或艳红的腰肢,兀自妖娆。卷心菜喷薄出新绿,将菜心包裹的更加紧实。白色的、嫩黄的菜粉蝶翩跹起舞,灵动而可爱。井水赋予园子诗一般的美丽。
再回老家时,我见到了已近耄耋之年的蛾大爷。送走了老伴之后的蛾大爷孑然一身,茕茕孑立,早年的伤痛,不知是否还会唤起蛾大爷老迈的悲楚。偌大的院落,被他打理的甚是规整,门口一丛野菊,泼泼洒洒,兀自葳蕤。
告别了蛾大爷,我又来到当年那口井的所在。那块地被浇铸上了水泥,成为人们吃饭或闲谈的聚集地。孩子们笑闹着追赶,狗低低地吠叫,老人们拎着竹凳曝背闲谈。没有人关心从前的故事,也没有人再提起那口井。
井,它可以攫人性命,一如我当年窥探的那黑黢黢的巨兽的口;它也可蓄积新生,那庄稼地里喷薄的新绿,那菜园子里绽放的嫩红或鹅黄便是对它慷慨无私的最好夸赞。井,无论我对它予以褒奖还是贬损,无论我对它心生畏惧还是重燃敬意,它都那么静默地矗立在田间或荒野,任由栏杆边缘的石板被人踩踏的光滑圆润,或是被人遗忘,完全被枯叶遮蔽,荒草离披。它永远那么静默地矗立着,不悲不喜。它如同一个老者,用它独有的缄默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生命哲学。
好久没回老家了,不知故乡的一切,是否如昨?
作者简介:贾硕,一个从事教育工作的文学爱好者。常怀赤子之心,常有仁爱之念。尘世喧嚣,琐事芜杂,却自在心中修篱种菊,安享岁月静好。愿以笔为伴,以梦为马,诗意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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