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的三重门一扇扇迈过,走出个被千
潘金莲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形象,被冠上“淫妇”“贱货”等标签唾骂至今,并成为贤妻良母的“反义词”。且不说历史上真实的潘金莲被施耐庵无端的“冤枉和污蔑”,单就《水浒传》和《金瓶梅词话》中“潘金莲”这一形象来说,系一个被封建体制桎梏的具有抗争意识但又无力回天的典型悲剧形象。
出身贫寒的潘金莲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更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她试图通过一些让人“不齿”的方式实现这一目的。但是在封建礼教的扼杀下,她无法选择爱情、选择婚姻,然后在失落、懊恼、放纵的心态下,坠入“纵淫”“弑夫”的万劫不复深渊,最后失去卿卿性命。
纵观潘金莲短暂的一生,可用8个字概括:命途乖舛,可恨可悲。出身贫寒,年幼被卖,及笄被侵,下嫁武大,心仪武二,轻信王婆,出轨西门,鸩杀武大,一路走来,满含辛酸。但是,嫁给武大郎,是潘金莲命运的转折点,也是悲剧的起始点。因为,遇见武松之后,横亘在潘金莲内心深处的“三重门”依次打开,她也艰难而又唐突的一扇扇地迈过去,结果被关上了“生命之门”。
01第一道门——伦理之门
《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载:“……那妇人(潘金莲,下同)不看武松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了我这半盏儿残酒’。”
潘金莲狎戏武松应该说,成年伊始的潘金莲是纯洁、清高的,在张大户家,“因为那个张大户要缠她,这女使只是去告主人婆,意下不肯依从”,说明她不贪财、不傍势,对自己的未来还充满期许。但是,让潘金莲意想不到的是,张大户一气之下,竟然倒贴“房奁”,将她白白嫁给武大郎,当然“主人婆”可能也感受到威胁,未能制止。这武大郎人称“三寸丁谷树皮”,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是个名副其实的“丑矬穷”。但是在封建体制下,潘金莲莫可奈何(当然她有机会在中途逃走),即使面对轻浮的狂蜂浪蝶也不敢造次,并随武大郎从清河县迁居到阳谷县。
武松的出现,让潘金莲压抑的春心蠢蠢萌动,并随之狂泻千里。较之丑陋粗鄙、面像狰狞犹如丑八怪般的武大郎,英俊潇洒、容貌奇伟的武松一下子将潘金莲关闭多时的情感闸门迅速拉开,她立时被武松的英气所吸引,被他的风度所折服。
潘金莲心目中的武氏兄弟奈何横亘在潘金莲面前的是一扇沉重的心门——伦理之门,武松是武大郎的亲弟弟,也是她的亲小叔子,叔嫂岂可乱伦?但是,性是个奇妙又奇怪的东西,叔本华在《爱与生的苦恼》中曾说到:“性欲是一种强烈的情欲,是欲望中的欲望,是一切欲望的汇集”。当然,满足性欲不仅仅是肉体的媾合,还包括灵魂的契合以及相互之间的欣赏。
武松景阳冈打虎潘金莲焦渴久矣!她需要找到情感释放的宣泄口,所以面对受封建礼教思想影响较深且对她已初步具有防备之心的武松时,潘金莲还是唐突又冒昧地推开了那扇伦理之门,试图以酒后勾引的方式与小叔子“合欢”。但是,武松是“顶天立地、啮齿戴发男子汉”(武松语),潘金莲的“狎戏”自然没有奏效。
第一道门虽然迈了过去,但潘金莲碰了一鼻子灰。
02第二道门——情欲之门
《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贪贿说风情郓哥不忿闹茶肆》载:“……西门庆且不拾箸,便去那妇人绣花鞋儿上捏上一把。那妇人便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罗唣!你真个要勾搭我?’”
西门庆勾搭潘金莲潘金莲勾引武松不成,还被抢白、斥责了一顿,思忖自己种种悲惨遭遇之余,她已然扭曲的内心迅速由不平转为懊恼,再转为愤懑,甚至产生报复心理。尤其是听了武松去东京之前对其的训诫之语:“……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什么?岂不闻古人言:‘篱牢犬不入’”,潘金莲仅有的美好爱情之火被无情浇灭,她对武松也彻底死心。但是,“欲望之蛇”又在极度失望之下快速生长,只是“咬啮”的对象不是武松罢了。
潘金莲对武松由爱生恨,自然不打算筑牢“藩篱”。事有凑巧,不久后的一天傍晚时分,潘金莲在楼上窗口叉帘子时,“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那人”即是猎艳高手西门庆,或许也正是潘金莲心心念念的那条“犬”,只不过这条“犬”狡诈凶狠、无恶不作。
潘金莲的“失手窗口”西门庆是个“丑恶综合体”,作为恶霸淫棍,他追逐女人穷尽心机;作为官场小吏,他钻营官场无孔不入;作为奸诈商人,他聚敛财物不择手段。不过,西门庆却生得一副好皮囊,身材魁伟,仪表堂堂,与武松有得一比,这正好代偿潘金莲对武松念之不得的失落。
西门庆勾搭上潘金莲,王婆“居功至伟”。王婆是一个厉害的老刁妇,集贪婪、狡诈、阴损、毒辣于一身。贪婪,使其成为西门庆引诱潘金莲的“策划人”;狡诈,使其成为西门庆和潘金莲“苟合”的“阴谋家”;阴损,使其成为“敲诈勒索”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涉黑者”;毒辣,让其成为潘金莲药鸩武大郎的“助推手”。
而潘金莲,彼时虽年逾二十,但涉世未深,尚属单纯,自然不是西门庆和王婆这两个“阴谋的超级玩家”的对手。嫁给武大郎后,潘金莲厌倦、嫌弃武大郎,心有不甘;武松出现后,潘金莲心仪、爱慕武松又被无情斥责和训诫,内心滋生憎恨、报复心理,加上年轻需求旺盛,因此在阴谋的算计下,半推半就(说一拍即合也不为过)间上了情欲的贼船,而且越陷越深,无力自拔。
可以说,王婆帮助潘金莲推开了第二道情欲之门,西门庆则在门内“布置”了魔幻的“情欲花园”,潘金莲也乐在其中。但是,潘金莲不知道,“情欲花园”的边沿则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03第三道门——罪恶之门
《水浒传》第二十五回《王婆计啜西门庆淫妇药鸩武大郎》载:“……武大呷了一口,说道:‘大嫂,这药好难吃!’那妇人道:‘只要他医治得病,管什么难吃。’武大再呷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只一灌,一盏药都灌下喉咙去了。”
潘金莲药鸩武大郎潘金莲年轻貌美,皓首蛾眉,肌肤胜雪,估计那功夫也了得,使得西门庆情迷意乱、欲罢不能。潘金莲的状况亦应如此。
因为,在嫁给武大郎之后,潘金莲一直心存芥蒂,《金瓶梅词话》中有一段她的自白:“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他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如此看来,潘金莲在与武大郎相处过程中,定是对其百般嫌弃的,夫妻生活也不一定和谐。
现在与之耳鬓厮磨的西门庆,身材和相貌与武松不相上下,财富和权势较之武松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潘金莲和西门庆都有做“长久夫妻”的打算。自然,武大郎是个障碍,只有武大郎从地球上消失,他们的美梦才能成真。
塞万提斯说:“情欲只求取乐,欢乐之后,欲念消退,所谓爱情也就完了。这是天然的分界线,不能逾越,只有真正的爱情才是无限无量的。”那么西门庆和潘金莲之间的感情是真正的爱情吗?显然不是,在《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将潘金莲搞到手后,继续寻花问柳,还通过使用手腕娶了李瓶儿。
所以,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的感情,只能算得上是一段孽缘。潘金莲有夫之妇出轨,西门庆有妇之夫放荡,他们之间的“偷腥纵欲”,是各自人性扭曲的表现。
但是,潘金莲在西门庆的怂恿和在王婆的助推下,还是选择推开了罪恶之门,药鸩武大郎,让其一命呜呼!潘金莲等人在疯狂的时候,居然忘却了武松,不能预见毒害武大郎的严重后果,可见孽欲是蒙蔽心智的。
武松斗杀西门庆勾搭武二郎,出轨西门庆,药鸩武大郎,是潘金莲的“三重命门”,她唐突的一一推开,并一一迈过,终使她走上永不翻身的道德审判台和幽冥晦暗的黄泉路。
潘金莲的悲剧命运启示后人,有些“门”,即使是虚掩的,也不要轻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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