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不甘当梅兰芳的妾,却做了杜月笙的五

在戏曲界，有这样一个奇女子，台下是花容月貌的倾城绝色，台上是光芒万丈的须生之皇，一曲唱腔，惊艳世人，红遍大江南北。

有才有貌的人，大多清高孤傲，她也不例外。

别人问她唱戏为何从不谢幕？

她说，我在台上辛辛苦苦地唱，观众在台下舒舒服服地看，为何还要感谢他们？

在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年代，她因不愿当妾而跟梅兰芳决裂。

但她一直坚持的原则，遇到杜月笙后，都不复存在。

杜月笙60大寿的义演，她出来谢幕两次；与梅兰芳离婚后，43岁嫁给杜月笙，成了他的五姨太。

她就是被称为梨园冬皇的孟小冬。

1

年12月，孟小冬出生于上海一个梨园世家。

清同治时有以唱戏闻名的“三七”，张七、李七、孟七，孟七就是她祖父，而父亲是颇有名气的武生。

还在襁褓时，姨父仇月祥听着她的哭声，开玩笑地说，这女娃娃嗓子很亮，以后定是个名角。

没想到姨父的玩笑话一语成谶，后来这个女娃娃成了享誉全国的“冬皇”。

作为家中长女，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到离家半里地的寺庙外吊嗓、习武。

父亲外出唱戏时，她跟着去看，没事的时候，自己依葫芦画瓢来两段。

但无忧无虑的岁月，在8岁时戛然而止。

父亲有次演出时，不小心摔倒在地，他负伤演完，回去后得了中风，再也没法唱戏。

为了不让一家老小饿死，父亲只能让还在上学的孟小冬回来学戏。

9岁，她拜姨父仇月祥为师，签了三年的契约。那时学戏的人都不教自己的孩子，练得不好时，下不去手打。

但师傅不一样，孩子天性贪玩，犯错了，会往死里打，如果失手打死了，父母也不会追责，只要签了字，生死勿论。

每天吊嗓、学身段、背戏词，模仿唱腔...，不学的时候得给师傅端茶倒水，做各种杂事。

老话说，学戏的人，是属猫的，九条命，学的过程中一条条死了，最后戏才学成。

为了养家糊口，还是个孩子的孟小冬，靠着一股子倔劲，熬出头了。

12岁，她跟着仇月祥在江南无锡一带跑码头唱戏，曾连续演出天，风雨无阻，没有一天中断，在江南逐渐有了名号。

两年后，她已经唱到上海乾坤大剧院，和张绍权、粉菊花等名家同台表演。

有次演出完，一个穿着长衫，长得清瘦的男人送了她一个花篮，说她以后一定会成角，这个人就是杜月笙。

成名后，面对纷至沓来的荣誉，被无数鲜花和掌声包围的孟小冬并不满足。

当时行业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情愿在北数十吊一天，也不愿在沪上数千元一月。

孟小冬深知，她在南方发迹，没得到过大师真传，还是个野路子，如果想家喻户晓，得拜师学艺，去戏窝子里唱。

17岁，放弃好不容易赚到的名利，她从上海一路唱到北京。

年少成名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在他人的褒奖和世俗的诱惑中，忘记初心，迷失自己，最后成了伤仲永。

而同样少年得志的孟小冬，却选择了另一条很艰难的路。

2

到了北京后，因女扮男装难登大雅之堂，孟小冬去不了有名的剧院，只能在前门外大栅栏街三庆园演出。

出了园门口，就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卖豆腐的、表演杂耍的、摆茶棚的，还有很多乞丐聚集。

孟小冬没有嫌弃，唱戏多年，再简陋的地方都待过，只要有本事，不愁没机会。

唱戏之余，她不仅认真观摩余叔岩的舞台表演，还向陈秀华、陈彦衡、王君直、苏少卿、言菊朋等名家学艺。

有天赋，又努力还肯放下身段向别人学习，孟小冬在北京声名鹊起。

有次，和梅兰芳演《四郎探母》的余叔岩临时生病，有人说孟小冬很厉害，老生唱得很好，就让她演杨四郎。

那会30多岁的梅兰芳已是伶人之王，但18岁的孟小冬一点都不怯场，一开口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在艺术家聚集的地方获得认可后，她把一家老小迁来北京定居，事业正当红时，爱情也悄然而至。

第二年，两人在一个私人堂会上合作演出《游龙戏凤》。

梅兰芳男扮女装演李凤姐，她女扮男装演正德帝，两人舞台上眉来眼去，情意绵绵。

朋友们觉得二人都是阴阳颠倒的扮相，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美若天仙，很是般配，便撮合他们在一起。

虽然爱情水到渠成，他俩也郎情妾意，但两人的婚姻却遇到很多阻力。

孟小冬的家人觉得，女人结婚后就相夫教子，不可能出来唱戏了，而她正当红，放弃了很可惜。

而且梅兰芳已有家室，大房王明华疾病缠身，不问世事；二夫人福芝芳是很厉害的女人，她嫁过去只能当妾。但督军儿子都看不上眼，心高气傲的角儿怎会甘心做小。

梅兰芳的朋友给他出主意，说他是伯父家的儿子，可以娶两房妻子，孟小冬算伯父家的儿媳，不是妾。

梅兰芳点头后，孟小冬同意嫁了，但她的婚礼和别人相比，着实冷清。因忌惮福芝芳，两人结婚时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吹吹打打，只请了相熟的挚友，还对外保密。

不过有银行总裁冯幼伟当介绍人和主婚人，他俩算是正式夫妻。

婚后两人在朋友的四合院住下，孟小冬成了梅兰芳豢养的金丝雀，不再登台唱戏，实在忍不住了，就自己化妆清唱几句，或者吊吊嗓子过过戏瘾。

这段郎才女貌的婚姻，开始十分甜蜜娴静。

两人曾留下一帧照片：梅兰芳侧身摆出手势，墙上留下投影。右上方是孟小冬的题字，“你在那里做什么啊？”左上方是梅兰芳的手书，“我在这里做鹅影呢。”

然而，他们幸福宁静的生活，却被枪声给打破了。

孟小冬在北京红了之后，有个叫李志刚的狂热粉丝，每天都去看她演戏，可自从结婚后，她再也没登过舞台。

李志刚多方打探，得知女神不再演出是因为嫁人了，他带着把枪就去找梅兰芳算账。

慌乱中，李志刚没打中梅兰芳，却打死了他的挚友张汉举，梅兰芳花费巨资赔偿张家，才了结此事。

这件事给梅兰芳造成很大的打击，虽然不是孟小冬的错，但因她而起，福芝芳趁机说“大爷的命要紧”，梅兰芳跟孟小冬就疏远了。

枪击案后，两人生了嫌隙，成了小报议论的对象，给他俩关系再添一层阴影

感情不顺时，别的女人哭哭啼啼，而孟小冬扭头就走，外出拼事业。

3

因李志刚一事跟梅兰芳发生口角后，孟小冬愤而出走，去天津与雪艳琴共演营业十余天。

当时天津《大风报》编辑沙大风对她顶礼膜拜，说梅兰芳是伶人之王，但孟小冬比他的戏还好，撰文称她为“冬皇”，这个称呼也成了孟小冬的代名词。

梅兰芳看她这么倔，只能做小服软跟她道歉，再加上朋友劝和，两人和好后，孟小冬陪着梅兰芳去广州、香港演出。

看二人关系恢复如初，福芝芳不乐意了。

本来梅兰芳去美国演出要带孟小冬的，但福芝芳说，她要堕胎跟着去，梅兰芳怕了，最后谁都没带。

走之前，两人还在寓所送别合影，没想到半年后，因一件事，二人关系降到冰点。

梅兰芳演出回来，得知伯母过世，赶紧回家操办丧事，此事他没有通知孟小冬。

三天后，孟小冬听说了，以准儿媳身份上门奔丧，却被下人拦在门外。

福芝芳说，如果梅兰芳让孟小冬进来，那么她和三个孩子就死在梅兰芳面前。

孟小冬望向梅兰芳，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可性格软弱的梅兰芳劝解福芝芳无果后，只能让她回去。

孟小冬哭着走了。

结婚前，他说名定兼祧，她信了；结婚时，怕他为难，婚礼办得悄无声息，她忍了；结婚后，他说再去唱戏，自己会被人笑话养不起老婆，让她别再抛头露面，她也听了。

但到头来，当初海誓山盟的感情，不过是她一个人的飞蛾扑火。

这个被戏迷称为“冬皇”的倔女子，连军阀请去唱戏都按自己规矩来，不给半点面子，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样的侮辱，心如死灰。

梅兰芳后来去找她，但淋了一夜雨，孟小冬也没让他进门。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时，梅兰芳身边的人说，孟小冬是“人服侍”，跟她在一起，梅兰芳就完了。福芝芳是服侍人的，给梅兰芳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他事业的好帮手，如果他还想红，得选福芝芳。

这话传到孟小冬耳朵里，她彻底心凉了，为了爱情牺牲事业，委曲求全，还落个不是，真是欺人太甚。

年，孟小冬正式提出与梅兰芳分手，诀别时，她说，我今后要么不唱戏，再唱不会比你差；要么不嫁人，再嫁的人也绝不会比你差！”

离开梅兰芳后，她去天津修养身心，请杨宝忠为她说戏调嗓，拜苏少卿为师，开始登台唱戏，还灌制了两张唱片。

正当她慢慢走出婚姻的阴影时，一家报纸连载她和梅兰芳的往事，暗讽她和之前的李志刚有来往，还是李的未婚妻。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孟小冬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被撕得鲜血淋漓，她向杜月笙四姨太，也是她同门师姐的姚玉兰求助。

姚玉兰深知杜月笙一直钟情于孟小冬，让他出面帮忙。

年，在杜月笙的建议下，孟小冬在天津《大公报》发表“紧急启事”，说明她与梅兰芳在一起的前因后果。

发了声明后，她跟梅兰芳一刀两断，杜月笙帮她要了4万的赡养费。

离婚后，姚玉兰觉得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再加上战火纷飞，邀请她到家中做客。

孟小冬觉得盛情难却就去了，不久后，因战况激烈，杜月笙带着家人去香港避难，她一个人回了北京。

4

因她天资好，有诚心，外加别人说情，余叔岩破例收她为徒。

余叔岩教戏很严格，要求她学戏期间不能接任何商业演出，学的过程中，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不会教别的。

有次他给孟小冬说《捉放曹》时，孟小冬某个字的口劲不对，余叔岩给她反复纠正了一个星期，才继续往下教。

他告诉孟小冬，每出戏的重要唱腔，都要有高中低三种唱法，倘若遇上嗓子临时出问题，可以随机应变，以免当场出丑。

虽然自己也是角，还被封为冬皇，但孟小冬非常虚心，学习时兢兢业业。

余叔岩后来说，他只有孟小冬一个弟子。

其他来学的人，要么静不下心学，要么吃不了苦，大多中途放弃了，只有她心无旁骛，严格按照师傅的要求去做。

五年后，北京新新大戏院，余叔岩亲自把场，孟小冬上演了拜师后第一场大戏《洪羊洞》。看过戏的人说，她比以前脱胎换骨了，但让孟小冬名声大振的，是在杜月笙60大寿的宴席上。

年8月，当时正逢水灾，杜月笙就借着寿宴，请了京剧界名角，举行赈灾义演，她和梅兰芳都在受邀之列。

当初孟小冬找余叔岩学戏时，杜月笙正为了抗战东奔西走，两人十多年未见，姚玉兰很担心，孟小冬发过誓，再不见梅兰芳，她会来吗？

但冬皇不仅来了，还提前四个月来，报答杜月笙当年资助她学戏的恩情。

因她和梅兰芳之前的爱恨纠葛，以及拜师后极少公开演出，戏迷都很期待她的现身，很多人从台湾、香港乘飞机过来看她演出。

原本30元一张的票，被黄牛炒到元，有人高价也买不到票，只能听转播，结果收音机也脱销了。

原本5天的戏，因观众太过热情，演了10天，梅兰芳演前八天，孟小冬演后两天。因杜月笙安排妥当，两人从未见过面。

演出时，她唱的是《收孤救孤》，这不算老生行当的大戏，但孟小冬一开口，台下掌声雷动，后来这戏就成了绝唱。

演完之后，观众不走，要看穿便装的她，经过杜月笙协调，她破例换上旗袍，出来向观众致谢。

演完后，事业正当红的她宣布以后不再公演，《收孤救孤》成了她留在世间最后的绝唱。

几个月后，因徐州大战，孟小冬和杜月笙去香港避难。

那时，杜月笙早已不是荣耀万丈的大人物，而是一个疾病缠身，忧心家人生计的老人。

但对孟小冬来说，杜月笙是她可托付终身的人。

离婚时，他出手相帮；在他家暂住两个月，她胃口不好，他派小火轮从北京请大夫给她看病；拜余叔岩为师的五年，她没有任何收入，是杜月笙给她买房，供她日常开销；烽火连天时，他总是惦记她的安危，还让女儿去接她。

每次遇到困境，他都仗义相助，从未向她索取过什么，孟小冬知道，杜月笙很有情义，给了她足够的尊重、体面和支持。

你曾对我情深义重，那么如今我也决不负你。

晚年的杜月笙被病痛折磨，卧床不起时，是孟小冬尽心尽力贴身伺候，给他端水喂药。

年，杜月笙拖着病体跟孟小冬结婚，给了她一个名分，好让她名正言顺地分家产。

弥留之际，他说孟小冬一生太苦了，托朋友把自己剩余的元私房钱分给她。

年，杜月笙过世后，孟小冬分到的遗产最多，其余四位夫人各得1万美金，她分到2万。

杜月笙走后，她未再出嫁，一个人住在香港，后来移台定居，有名人请她回大陆享受厚禄时，她婉拒了。

她只想吃斋念佛，跟朋友一起写字、画画，过点悠然自在的日子。

前半生颠沛流离，在喧嚣的舞台上早已名利双收，因年少不更事，放弃事业，一头扎进婚姻，体验了侵肌入骨的冷。

幡然醒悟后，靠实力让被婚姻“耽误”的事业再次翻红，还遇到爱她、懂她、尊重她的人。

后半生，没了牵绊和拘束，一个人寂静无声地活着，在岁月中安然老去，是她最好的归宿。

有人说孟小冬一生幸运至极，在战火纷飞、时局动荡的年代，她不仅感情事业双丰收，还寿终正寝。

其实，一个拎得清、看得明、不拘泥、努力又自律的人，命运自然不会亏待她。

欣玥：喜欢文字，热爱生活。

参考资料：《绝密往事》《档案纪实》《人物角儿孟小冬》《一代名伶孟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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